枫汐婉雁

梦扶桑（29）汇合·日之冢

“这里对于我们不利。”姜月叆低声。“去空旷的地方，只怕我们会变成待宰的羔羊。”楚朔棪同样低声，他执着短刀，“那么多箭矢，来者人数不少。”“于我们不利。”楚朔诗环顾着四周的树林，然后又看向前方的道路——一片广阔的平原与尽头高耸的山脉，“只能在这儿把他们解决。”

“我知道了，月沉，朔柒，朔诗，都回过来；娴雅，劳烦你撑开屏障——我要把他们逼出来。”随后，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光凝聚，他挥剑，剑域打开——里面是断壁残垣，残剑矗立，一片灰白，却庄严肃穆。白念俟的袍服翩跹，长发纷舞，手上的长剑有光芒明亮：“念归·海清河晏！”剑域中的古剑发出嗡鸣，风起，云涌，沙走。

姜月叆看着无数长剑从他白念俟的剑中飞出，向四周飞去。

惨嚎与重物落地还有枝叶被惊扰、摧折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一点点、层叠着向远处盘旋——长剑的幻影划过一圈又一圈，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好半晌，连回音都消失不见，白念俟才抬手，长剑上的光芒被他拂去。

“念归，没事了么？”上官娴一时不敢开口，她犹豫了良久，才打破凝滞的寂静。“吓着你了。”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继续赶路吧，不会有事了。”上官娴看着她的夫婿再度转过身去，策马奔去，心觉自己的爱人已经长大了，与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一样变得成熟可靠。

“上官，走吧，念归都跑去好远了。”姜月叆冲她一笑，“放心吧，你家念归还是那个心性。”

此时，太阳已经来到东方的山顶。

“累么？路程应该已经不远了。”晢曦坐在自己妹妹背上，轻轻拍了拍她。“还好，没有上午的路那么艰难。我感觉我们的高度在下降，是不是快日落了？”晢瞳飞在太阳之下，抽空又往下扫了一眼，“皇兄，我们飞到哪了？这里没有怨气侵扰诶。”

“这里我也不认识，估计已经离开均雅国境了，慢慢飞，不着急。”晢曦向下望去，“没有了怨气的侵扰，我们俩神力都能保留很多。”晢瞳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山脉没由来的一阵自豪：“对了皇兄，这里是不是也没有人来过啊？”晢曦闻言便笑了笑：“大概是，毕竟自古至今都没有人说，要跟着太阳一起飞一天啊。”“那我们是第一？”小家伙的语气里满是喜悦和兴奋。“算是吧？应该是的。”晢曦摸了摸她手感极好的羽毛。

“皇兄，回去的路我们一起飞回去好不好，在看完这轮太阳的结局？”晢瞳忽然央着他。“嗯，其实你也可以来我背上，我背着你回去。”晢曦笑了笑，“要不要我背你？”“不要，我们俩一人飞半程，公平得很。”有些撒娇不自知，晢瞳抬眸看了看太阳，“皇兄坐稳，我要飞上去了。”

晢曦感受着高度的升高，看着这明日的另外半面，心里满是震撼——这就是太阳么？

那个巨大的火球通体金红，上面有漆黑的斑点，有金色的小颗粒，还有半圆环——就如它的耳朵。旋涡遍布，和谐又美丽。

“我想，他已经来到尽头了。”晢瞳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开口。“不，他们在翻滚！阿瞳，召开二十四和不渡光——这也是黑雾！”晢曦散出了神力，见它被吞噬，匆忙调动神力展开了四方钩。

“啊？这里也有？”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很快地就展开了守护。

两兄妹一起看着黑雾和疯了一样冲向他们。“囹圄，记录时间。”晢曦反应过来，呼唤了他的神兽，“怨气不只净世有。”“记录了，若是可以，你们尽快归来，昀樨和怀慕两位殿下说净世阵之外好像又有一层屏障。”囹圄的声音平稳。“我知道了，我们尽快归来。”晢曦看向一片漆黑，皱了皱眉。

“皇兄，太阳的神力有所衰退，恐怕要我们多提供些，你收敛，我爆发，到时候你飞在我前面。”也不给晢曦反映的时间，晢瞳爆发了神力，筑固了守护，“我记得以前，炡炡和我们说过，‘它们会消散在坠落的地方，那些光芒与温度，都会随风回到扶桑树’，如果是这样，那恐怕扶桑的情况并不好。”
    “我和父君说一声，让他去看看扶桑的状态，怨气在吞噬光芒，那也就是说扶桑那么多年来都在凭借自己的力量进行太阳的诞生。”晢曦说着，动用了血脉的呼唤。晢瞳垂眸看着太阳，降下了些高度以借得它的光芒。

“我以为太阳坠落的地方一定会很美……我本以为能见到的……”晢瞳喃喃着，她想努力地看见，却终究被怨气打断，“为什么这里也会有？也是一样的么？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玉碎·相思泪！二十四桥明月夜，波心荡，冷月无声——玉碎·冷月！”又是一个球，晢曦看着这个球来到身边，里面的怨气还非常不安分地横冲直撞。

“皇兄看着这个球，我非常想知道，这里的怨气与净世的是不是一样。”晢瞳的声音隐有怒气，“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一次，连日之冢的景色都不见。”

“什么的景色？”

“就是这个地方，太阳的坟冢，日之冢。”

“扶桑是为日之源。”

两兄妹都沉默了一会儿，直至太阳消失——巨大的火球在触碰到日之冢的那一刻就瓦解成万千星火，那光辉如细碎的火花落在地上那样盛开了火树银花，下一秒就滚远，黯淡，再寻不见。

“我们回去吧。”晢曦离开了她的背，在光芒中化为凤凰，调转了方向，回头看着凝视着方才太阳陨落之处的妹妹，柔声劝她，“阿瞳若是想看，之后我再陪你来就是了。黑雾的变化与褪去，都需要我们搜集信息，恐怕这里还得交给我们。”“……好吧。”不情不愿，晢瞳也调转了方向，和他一起离开。

“日之冢，日之冢……”越是想着这个名字，心里越是空落落的。晢瞳不理解这是什么缘故，却也不想晢曦担忧，于是放任自己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反正自己皇兄在前头飞着，横竖不会撞上什么。

“凤凰，是为太阳精魄所化。”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晢瞳一个激灵，下意识抬眸看去。“在想什么，那么出神？我呼唤你那么多声都不回应我？”晢曦落在了她的身前，只差一点点，她就会撞入他怀中。晢瞳眨了眨眼睛，忽然又拍了一下翅膀，正好撞入他的羽毛：“在想日之冢。皇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句话？”“还是被我猜到了，此间关系我们回去后我告诉你，我想问你的是，你看这下面，是不是我们的熟人？”

晢瞳依言往下看去——凤凰族优越的视力让她看清了下面的人：“好像是诶。”“走吧，这个方向，估计目的地也是扶桑，我们去和他们打声招呼，如果可以，也能让他们出手相助——现在看来，怨气不仅仅是净世的事了。”晢曦说着跃下枝头，向下飞去。晢瞳眨眨眼睛，也跟了过去。

“那……是什么？”上官娴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人，“念归，那是什么？”“……好像是熟人？”他再一次勒紧了缰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羽箭破空飞来的声音！

“小心，有敌袭！”楚朔棪扬手，匕首划过曲线，羽箭被击落，跌落在上官娴所在的马匹之前。“夜晚更加吃力。”姜月叆勉勉强强认出了他们的轮廓，折扇展开。

下一秒，凤凰火从天而落，金红的火焰在他们漆黑的瞳孔中跳跃：“叨扰了，清河。”

两兄妹翩然而落，一个坐在凤凰花上，一个立在碧竹叶上。

“诶？你们俩怎么在这儿？”上官娴惊喜地看着他们。“我们跟着太阳飞了一天，现在正在返回净世的路上。你们呢？”晢瞳好奇问道。“镇西府，同时也确实有打算要来净世一趟讨论太阳之事。”白念俟如实回答，他挠了挠头，“不如……同往？”

“我们兄妹特地从天上飞下来就是来确认的，随我们来吧。”晢曦笑了笑，抬手，竹叶飞去，将他们圈了起来，“让马匹跑起来就可以了，阿瞳，我们接着飞，这个这个速度，天露曙色之前就可以到了。”“好。”火光闪过，两兄妹继续飞着，带了一群人。

“就是这里了，你们还要往前飞？”白念俟落在地上，问他们。

“对，虽然我和阿瞳很有可能回不去——我的神兽告诉我说净世外又笼罩了一层屏障，但是我想试试。”“娘亲和舅舅的实力都已不如过往，一旦昆仑孑羽进攻，只有爹爹可以阻拦；加之椿楸封印有松动的可能，我们两兄妹无法安安心心地在外面独善其身。我们先去试试看，不必担心。”

“那么，还请小心。”白念俟明白他们，便只能叮嘱，“若是回不去，就先来镇西歇息一会儿。”“好。”他们一起飞去。

“玉碎·十字轮！”“未悔·四方钩！”两件神器幻化出模样，赤红的十字轮与金色的四方钩交叠着，神力大盛——火焰纠缠着光芒飞去，直直冲入怨气。

“？不对，我和父君的联系断掉了。”“我也联系不上娘亲了……”晢瞳皱了皱眉，绯色的眼眸里有些湿润，“难道是因为我们的攻击么？”“恐怕不论如何都会被阻碍吧。”晢曦抱着手臂，看着那里，“收回来吧，估计要一鼓作气把它打碎，为了我们两人的伤势着想，先去镇西休息一会儿，等到时间合适了，我就问问闵默他们那边如何了。”

“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晢瞳自然地伸过手抱住了他，就和蔫了的植物一样没精打采地靠着他。“阿瞳，别怕，会没事的。”晢曦伸手揉了揉妹妹的松软的发，“走吧，去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