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汐婉雁

浮生愿（51）

       凝幽。碧影落看着眼前的水晶盒子，没有说话。眼前还是那一个天真活泼的红衣的女孩：“落！快点，你被我们落下了啊！”从前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眼前走过，都是她的身影——他的爱人，嫁衣如火，她巧笑倩兮；随风扬起的长发，她的神剑光芒耀眼。炎神，凝舞墨莲，他碧影落的发妻。“我曾答应要牵你的手一辈子。”他伸手想去触碰，却终究收回了手，他知道他的爱人已经对他失望了，无所谓了，“我食言了。如早知如此，我一定让你早些回来，不受委屈。莲。你和长青会过得很好吧？你一直以来都那么依恋他。也幸得长青爱护你，让你平平安安的。死后魂归故里，我们在那里，也不要相见了。我耽误不得你的幸福，我给不了你。”他向那个盒子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那个房间。振羽飞出了湖面，落在了岸上。“父君。”碧引渐低声，“见过娘亲了吗？”“嗯，别多想。”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我很好。”碧引渐点了点头。

      “宫主，我们现在动手吗？”慕容青书向他拱手，问他。“那边动手了没有？”碧影落问他。“已经开始了。”他道。“戌穆公子找到了吗？”他愣了愣，随后难过地摇了摇头。“凝幽的残余势力，还有多少？”“不多了，两百人而已。”纳兰婵娟清点完了人数，向他道，“师兄，我怕我们两边战场一起进行，恐怕会让蝉夏那边出动更多的神明，威胁到平民百姓。”“我只是认为，他们不会放弃那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珞尸珞召那么厉害的棋子都还没出动，怕是这一战里要祸害我们了吧。直接反攻，找到和烟和花兰他们守军的阵地了吗？”“嗯！”慕容秦清在她身侧，应道，“今日下午都已找到。”“我们兵力不多，只可以速度取胜。我和引渐不能插手，为难你们了。”他低声，“引渐，你和秦清他们一路，我和婵娟他们一路，分别进攻和烟和花兰。”碧引渐点头：“那父君小心。”碧影落点头。他们兵分两路。凝舞琉淑看着他们向两边离开后，就又潜回了宫中。“这边只有我和你了。”牧澜沧抚了抚她的发，“俟冽和若梨去见万俟柯丞相了。”她点了点头：“澜沧，我想去救戌穆哥哥。”“那么这就无人驻守了。”他轻声，“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去救他。”她点了点头：“好。”

      正当他们快行至目的地时。幽远苍凉的笛声嘶哑地想起，令人不寒而栗。所有的灯火在瞬间被熄灭，黑影幢幢，缓慢地移动着。突然，巨兽的嘶吼声惊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碧影落皱眉：“果然出手了。婵娟，远信，你们小心。”她们点头，抽出佩剑冲向了他们的目的地。一众碧落弟子也都跟了过去，刀光剑影，看不清楚。碧影落由楸还载着，抱着手臂听他们的声音：“战况极为激烈，怕是哪宫弟子驻守于此吧。”“主人！白骨入侵！她们来的土地可就住不得人了！”楸还突然飞起，从空中俯视他们。

      和烟。碧引渐坐在㮶离背上，看他们进攻。突然，碧引渐看向了尽苍岭的山脚。白花花的东西正朝着战场跑去。“那是什么？”他问㮶离。“白骨。”他回首，“他们在的地方，无人可住。”一声惨嚎之后响起的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藤，带我口信交给姑姑——请求支援，白骨入侵。”碧引渐化出神剑，看那藤钻入地面，向碧落进发。藤的屏障竖起，将他们困在其中。慕容青书和慕容秦清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慕容秦清高声：“诸位，速战速决！”光芒亮起，他们两人动用了更多的神系力量。木色和碧色的光芒都亮了起来。随后金色的光芒也明亮。“是暮烟世家的人和我们本家的人！”慕容青书高兴道。“嗯，早该惊动他们了。”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呻吟掩盖着了。慕容青书看向他，肩上不知是什么时候，一只白羽箭深深刺中了他。“小叔。”他担忧却无从下手。“别慌。不碍事。要不了我慕容秦清的命。”他神色如常只是面庞微白。

      碧落。碧夕盈起身，看着那巨藤拔地而起，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再穿出了她大侄子的声音：“姑姑，请求支援，白骨入侵。”碧夕盈看向那边，便明白了。“娘亲，我们去！碧饮汐也听到了他的求援，请命道。“嗯，我和潮汐请命出征。”暮烟赐向她行了一个君臣之间的大礼，认真道。“也罢。下一战，我代你们去。烟赐，饮汐。中原人惧夜，还请小心。碧落城和子城不必担心，有我和清婉。”他们点头，并肩而去。一凤一龙飞去，支援他们。

      花树之下。魏宁和上官泷起一起杀死了最后一个士兵，看向和霜冷决战的魏轩策。另一边。月岚陵用神力将霜梦华固定住，神力之源爆发：“霜梦华，果然你还是更适合死一些！以我，医神月岚陵之名！定罪，惩戒！”月光和飘雪的神力盛放，将她包围。然后滔天的光芒冲上了她的灵魂。“啊！”她一声惨烈的嚎叫，愤恨道，“月岚陵，你甘心为了我，把你那么精纯的月光都耗尽吗？从神变成人，这代价可不小。”“反正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神力之源消失不代表我没有神力了。不要忘了，我是神明世家的出生，代代月氏族人皆为医神，没有神力之源，我照样可以动用神力！洪流，毁灭吧！”月岚陵冰冷道。月光滔天，将她吞噬。待光灭后，什么都不剩了。那只冰隼消失了，那个人也消失了。月岚陵脱力地跌回了雪落的背上，鲜血汹涌而出。“主人！”她担忧地看着她咳嗽，鲜血流下。魏轩策退了回去，霜冷也没再追过去，只是负手静静地望着他们。“怎么不进攻了？”魏轩策问他。“本非我意。她死了，我就不用再装了。”他背过身去，道。“诸位停手吧。”魏轩策也下了停战之令。然而，碧落的人已经将刚才在的人悉数剿灭了。“你们先驻守在这里吧，又有人来了。珞尸珞召……夕盈，你亲自出手吗？”月岚陵缓了过来，对他们下令，又自语轻声。魏轩策朝她拱了拱手：“医神殿下。多谢。”“不必言谢，你们二弟子本就与我是旧人，也当是帮她忙了。”她说完，便消失了。

      月沫泠突然抬首，看到了自己母亲苍白的面容和身后巨大的凤凰。“娘，娘亲……”她抱住了她，“娘亲也没有了神力，对吗？”月岚陵也抱住了她：“没事，你娘亲出身医神月氏，没了神力之源一样可以动用神力，别担心。”碧引沄闭了闭双眼：“母亲，父亲他一直没醒来。”“我知道，在他醒来后，我会让雪儿来找你们的，引沄要见见万俟才好。”月岚陵走去，扶起了昏迷中的万俟柯，道，“我们回陌葉了，沫儿以后是住在碧落了吧？”“嗯，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她抹了一把眼泪。“不必，你总是来，总叫人疑心里面有什么。我和你父君还不想成为你的负累。我们走了，你们要好好的。有新神明出现，你们过去帮忙吧。”月岚陵冲他们笑了笑，和雪落花戒一起消失在光芒之中。“我们也过去吧。”月沫泠对他道。碧引沄点了点头，过去了。

      正在他们等候碧引沄回来的时候，魏轩策突然听到了悉悉嗦嗦的骚动声。他看去，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竟然又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眶看着他们，然后冲向他们。“聚拢在一起，不要害怕。”他镇定道。月光的洪流飞来，将他们禁锢了起来。“沫泠小姐。引沄公子。”魏宁高兴道。“嗯，我们回来了。”碧引沄抽出了无偕剑，“这是谁的手笔？”“不知道。”上官泷起回答他。

      其他地方，没有军队在但是有战争有死人埋没的地方，都有人起来，进攻最近的城镇，吃活人，饮热血。一时间，哭声，脚步奔忙的声音，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死前挣扎的声音，混乱无比。地上，墙上，草丛……血染上了各种地方——活人和死人的交界处。被吃的人，不久又站了起来，去吃他们渴慕的鲜血和肉。

       ——就人间炼狱一般。

       碧影落的这个念头也只闪过了一瞬，便出手去帮碧落的弟子进攻这花兰的守军了。另一边碧引渐帮他们阻拦着白骨与尸人的脚步，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引渐公子，守军已全军覆灭！”慕容秦清在环顾四周后，向他汇报道。“我知道了。”碧引渐持着苍悠剑，看着那边混乱的局势：“师兄，如果现在派人去救那些百姓，会怎么样？”慕容秦清闻言，看向他：“不太好。一个人的命，可能需要十几个弟子的命去偿。”他点头，伸手碧藤涌出，将他们在的这片土地包围起来：“秦清，青书，你们守在这边，我去看看。”然后，㮶离带着他离开。慕容秦清点头，然后就昏过去了，寒光闪闪却沾染了鲜血的佩剑落在地上。“小叔！”他伸手扶住他，慌张。“青书公子，我可以看看秦清公子吗？”一个白袍的女人走过来道。“暮烟小姐，请你看看小叔。”他慌张道。她点头。“青书公子，刚才的碧袍公子？”有百姓问他。慕容家和暮烟家在和烟也是至高权力和名誉的存在，全部的百姓都爱戴他们。“碧落宫的长子，渐郁碧引渐。等会儿还有神明过来……诸位静一静！凭引渐公子一己之力是解决不了这些的，我们就暂时呆在这里。碧落弟子听令，像保卫碧落宫那样，保护这个地方！”“是！”碧落的轻兵都骑着马离开了中心，去往边疆。他看向聚拢在身后的暮烟氏和慕容氏族人，找到了他的父亲。“父亲，请您待守于此！”他请求道，“我还要去边疆。”“书儿，小心。”他也舍不得道，“秦清就交给我。”他点头，他抱过多年未见的胞弟，看着自己儿子挺拔的背影。他的母亲也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父亲的身边，一起照顾慕容秦清。“诸位听好，等会来解决乱局的人是出生夜神氏的。”他还没说完就被他们的恐惧打断。“诸位冷静！”暮烟氏族长咳了咳，朗声道。慕容青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夜神氏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样可怕，他们是好人，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神明之主。不要排斥他们。伤了他们，就没有人会来救你们了。”“我们光之领地才不要夜神氏沾染！”他们中有人带头。“闭嘴！”暮烟氏族长大喝一声，“那个带头的，你出来。”其中两个人被推了出来。“那群附和的，也出来！”他语气不善道。一大群人走了出来。“你们现在，去杀死那些走尸和白骨！”他下令。“不，不，不。他们我们杀不死！”“我还想活着！呜呜呜呜呜。”“想活就给我闭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暮烟氏族长继续道，“青书，你执意要过去吗？”“凝幽有大片的尸体，我不敢不防。还请暮烟祖父安定好人心。饮汐她真的很可爱。”慕容青书一笑道。他点头：“你去吧，小心些。”他点头，驾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