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汐婉雁

浮生愿（56）

       又是一日，光与影的追闹。夜安。头痛……暮烟柳突然睁眼，入眼的是被被遮住的光线照亮的墙壁。“和歌……你们已经团聚了吧？我和阿盈，又该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呢。”暮烟柳低喃着，突然笑了，我将葬在你的身旁，就算不在你身边，我这只孤魂野鬼也会亲自找上你，在那里纠缠你的。“我会替你看尽繁华，像你那样，守护这片山河的。阿盈，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他喃喃着，若是旁人瞧去了怕是会以为这人有什么毛病。“所以我会用我的余生，完成你的夙愿。我也离开的话，那我们的时代就已经结束了吧。”他嘲讽地笑了笑，穿好了外袍，他消失在了璀璨的金色光芒中。

      入夜郡。所有的尸体和战争的痕迹都被萦珏的神力吞噬，唯一能证明的，就是那三具棺木，和棺里面躺着的已经睡熟的人。曦色显露，一缕金色的光芒在落到碧饮枫眼睑之上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苻萩一直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席扉和郇弋雁也一夜没睡，却依旧神采奕奕。暮和禄先叫了霜燕樨——事实上她也没睡着，只是没感觉到光，一直没睁眼。萦清婉刚想叫碧引渐，他就自己睁开了眼，冲她笑了笑。“我们要运这棺木，到功臣冢里。娘亲要和席塍舅舅葬在一起。”郇弋雁揉了揉双眼，垂眸低声。“和歌说要和萦葬在一起。”暮烟柳自光中现形，落在了门边，“和席他们一起。”暮和禄点了点头：“叔父，那我们先送葬去了。”“我和你们同去。”暮烟柳望向棺木，“再送他们一程。”席扉点头：“也好，也好。”

      夜色的光芒从这间屋子开始，横跨夜安东北角，直到夜安夜落郡北部的功臣冢。曦色全部被夜色遮挡，天空上，三颗最明亮的星早已散去。夜安百姓都明白发生了什么。遥远的钟声响起，苍凉悲凉。席扉和郇弋雁跟在郇杳芜的棺木边上；暮和禄萦清婉跟在萦珏的棺木边上；碧饮枫和苻萩跟在暮和歌的棺木边上；暮烟柳跟在最末，身后还有霜燕樨和碧引渐。哀乐响起，有人念着梵文。席扉看着棺木：父君，他们也来了。你是不是就不孤单了？

      行至功臣冢。席扉伸手，将席塍墓边上的土挖开，郇弋雁亲手用神力将棺木放入，后面依次。两边的土慢慢被抹匀，暮和禄小心翼翼地动用着神力——将他们的面容埋在了土下。萦清婉也帮衬着他，亲手将他们埋葬，葬下了他们的面容。有几个人飞过来：“婉儿，和禄，墓碑已经完成了。”他们点头，伸手接过。安慰之话难以出口，他们也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我们还在。”郇弋雁走去，领了郇杳芜的墓碑，轻轻抚摸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席扉伸手抚着她的发，和她一起将墓碑放置好，然后就没有说话了。萦清婉看着墓碑，低低地抽泣着，碧引渐看着心疼，也知自己不久后也会这样。暮和禄颤着声音：“婉儿，我们去安置墓碑。”她点头，跟在长兄身后，学着他的样安好了萦珏墓碑。

      四个人都退开了一步，向他们一起行礼，暮烟柳看着他们动作，已经不再流泪，因为他清楚：他们已经在那里团聚，也是种解脱。礼成之后，他们都振着羽翼，来到了他的身边。“叔父，我和引渐要先回去了。”萦清婉抹了抹双眼，道。“嗯，如果是建国的话，会有许多事要做。”暮烟柳望向碧落的方向，目光柔和坚定，“你们若有问题，直接问我吧。别打扰你们姑姑了。”“……好。”彼此都是明白人，碧引渐点头，“我们先回去了。”㮶离飞了过来，将他们载到背上，然后向他们点头致意，接着，振羽离开。“都会离开，不过早晚。”暮烟柳轻声，“你们先回去吧，还有事情要忙。”“嗯，姑父还请小心。”郇弋雁看着他，“姑姑不想您出事。”

      陌葉。碧引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看向月沫泠：“泠潇，我们也回去吧，回子城，伯估计也会去那里，建国的事也许迫在眉睫，姑姑和父君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我明白。走吧，书信我已经写好了。只是又要不告而别了啊。”月沫泠轻声。栉霂和桉忧一起飞来，落在他们肩上。“走吧，回子城。”碧引沄拍了拍桉忧道。他点头，飞到谷外。月沫泠直接动用神力，拉着碧引沄消失在了这里。桉忧乘风而起，带着他们回到碧落子城。

     碧落宫中。“浮烟，我们也走吧，去子城里，这边留给娘亲吧。”碧饮汐在暮烟赐的帮助下将左手套进了左袖口，道。“好。去子城暂时安居。顺道体恤民情。”暮烟赐笑了，明白她放下了。“你们去吗？”慕容青书和纳兰远信在门口问。“去的，等一下。”暮烟赐将昨日收拾的东西都放到了自己的手链里，然后回头看向碧饮汐。她点了点头：“走吧。”两人出门，和他们会面。“这一会儿，怕是不会走几天的。”暮烟赐带着他们离开宫殿。雾轩和苓栖一起飞来，落到两人的肩上。“我们走过去吧。青书，纳兰，你们有骑马来吗？”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去牵马，我和潮汐先启程了，城门处见。”暮烟赐冲他们一笑，牵过了碧饮汐的右手。“嗯，我昨日已经写信给谙卿安君两兄弟了，他们会在城门口等上我们一日的。”慕容青书也牵了纳兰远信的手，冲他们一笑，“先去吧，我估摸着，引渐和引沄两位公子也要回来了。”暮烟赐点头。两对人转身，相背而去。

      不出其所料，碧引渐和萦清婉先他们一步来到了子城。碧引渐抱着萦清婉跳下㮶离的背，看着从城门处走近他们的两兄弟：“安君和谙卿怎么在这里？”“我们等人。昨天青书写信来说他和远信会过来。”穆安君向他们拱了拱手，穆谙卿笑了笑道，“我在跟阿兄说他们是不是那边住不惯。”穆安君扯了扯他的袖子：“谙卿素来没什么恭谦观念，还请引渐殿下……”碧引渐一笑，穆安君没有再说下去。他道：“人说安君公子端正谦恭，事事井井有条，但我以为那是给外人看的，和熟人之间不必如此，谙卿公子这般，挺好。”穆安君闻言无奈，看向身边比自己稍稍矮些的弟弟，没有说话。穆谙卿抱住了他：“就说嘛，阿兄你就是太……了。”

      不一会儿，马蹄声响起。纳兰远信和慕容青书也赶到了这边。“安君谙卿！引渐公子，清婉小姐。”慕容青书匆匆下马，向他们拱了拱手。纳兰远信也翻身下马，向他们拱了拱手后道：“先别急，汐儿和烟赐公子还在路上慢慢走过来呢。”“这两兄妹……以前在夜安的时候，烟赐就喜欢拉着汐儿到处走，明明夜安是汐儿更熟一些。”萦清婉一笑。

       “伯！”一个惊喜的少女声音响起，碧饮汐和暮烟赐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碧引渐走去：“季！烟赐！”暮烟赐笑着看向身边兴奋的人，“别急，潮汐。”“我不急。”她侧目看向他认真道。“没想到他们也会回来，那估计仲兄和沫泠也会回来。”暮烟赐垂眸轻声，“看来都已经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娘亲给了太多的暗示。”碧饮汐道，趁他不注意跑了出去，给了碧引渐一个大大的拥抱。碧引渐抱着自己的小妹妹，心下高兴。“伯怎么那么开心？”碧饮汐不由好奇道。萦清婉慢悠悠道：“郁一直以为你不太喜欢和他亲近。你这一抱他自然欢喜得很。”“嗯？虽然我认识仲兄比较早，可是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和伯亲近？”碧饮汐松开他好奇道。“他瞎想的，别理他。“萦清婉起了捉弄的心思。碧引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听望乱讲。”暮烟赐也正好走过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道：“潮汐，他俩的话都不可信，你都别听！”碧饮汐一笑：“好，听浮烟的。”碧引渐和萦清婉一笑，带着他们走向身后的人。“安君公子，谙卿公子。”暮烟赐和碧饮汐一起拱手致意。“烟赐公子，饮汐小姐。”他们也拱手。

      这时凤凰的羽翼声响起，他们都看去。“是我们迟了，陌葉赶回来有些远。”碧引沄温柔的声音响起，他携了月沫泠一起走过来。“仲兄。”碧饮汐冲他一笑。“嗯，季，伯。”他一笑，看向他的兄长还有他的妹妹。“碧引渐侧了身子。“看来有人接应？泠潇，我们不用露宿街头了。”他侧首对月沫泠道。“睡在山坡上又不叫露宿街头……”月沫泠无奈地瞅了一眼身侧的恋人，然后和他一起拱手：“安君公子，谙卿公子，还有青书公子和远信小姐。”“引沄公子，沫泠小姐。”他们四人也回礼道。

      “人都已经齐了，随我们来吧。”穆谙卿看到那么多人，他兴奋道。穆安君一手按下了他：“好好走路。那么大了也没见你有个正形。”“阿兄。”穆谙卿侧目看向自家兄长清冷的眸子——此时是宠溺与无奈，讨好道。“碧落子城里很繁华，外面的战乱并没有波及到这里。”穆安君急急错开了他的目光，镇定道，“穆氏从事的工作很广，比如我们的祖母是卖鲜花的，我们的姑姑是碧落的苍穹之翼，我们的父亲是协同碧氏管理子城治安的。所以我和卿儿是做神器的应该也不奇怪吧？”“不奇怪。”碧引渐道。“所以你们暂住的屋子也是我和卿儿的作品。”穆安君认真道。“你们都聚在这边，是要商讨建国的事了吧？”穆谙卿问道。碧引渐点了点头：“去到屋子里说，不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