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汐婉雁

浮尘愿（1）

    二十年，足够他们卷土重来，蛊惑人心。

    血红的枫叶静静落到了地上，幽静的古琴弦也停下了震动。碧饮枫轻轻一叹——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出手的。二十余年前，她为了震服不满她的人，帮助舒姒茉平定了炎凤域，一战成名；可是如今，她并不想。“早就倦了的权利，本不属于我。”碧饮枫伸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刀剑相碰的声音响起，她没有出手——即使星明剑一直悬停在她身侧。“碧饮枫，你是一个连敌人都不承认的众神之主。这样的你，有什么用呢？不如和我昔苍合作，共享这星穹大陆？”先是一连串猖狂的笑声，然后是他蛊惑的声音。“昔苍，真正贪恋权力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牧钟离已死，你当再无回天之力才是！”言罢，星明剑冲去，星光寒冷。刀剑相撞的声音悠长清明，她望着他，眼眸中几乎是古井无波——已经不像她了。寒冰突然显现，在瞬间将他冰封。一袭墨色冰晶长袍出现于此，苻萩的双眼里是冰凉：“揽枫不会的，对么？”“自然！我只想要自由。权利于我而言，是一种束缚。”她从背后抱住了他，毫无迟疑。苻萩回首看着笑容天真的恋人，有些心酸——纵然是那么笑着，可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压在眼底的哀伤：“别闹，揽枫。”她冲他一笑，松开了他。

      “碧饮枫，你依旧在为碧饮汐的决定伤心么？”一个傲慢的女声突然出现，碧饮枫沉了眸色看去。一袭银灰色的儒裙。“时间？”她皱了皱眉。“不错。珞氏幼女，时间拭方時。”她眯了眯双眼，手心时钟现形，“何不考虑考虑呢？也许与我们结盟，就能阻止你心心念念的阿姐的决定了。也就不用再经历生离死别了。”碧饮枫怔住了，她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去阻止。苻萩倒是气定神闲，他淡淡看向她，那眼神却是令人不寒而栗：“拭方時，你本为拭方镜的亲人，在炎凤域也当是有一席之地。怎么，不安于现状吗？”“不过姓氏一字。我不为拭家之人。”她冷漠地说道，“我自幼被哥哥钟离带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当年他和碧影落同归于尽，这仇，我自是要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必你也一定清楚。”

      “如果是这样，那就直接去找你的仇家！别来扰我夜念清闲！”星明剑直直冲去，却在她心前生生停了下来，她不可置信。“我说了我掌时间，何况，我为六羽之神，不比你夜星亡魂差多少！钟离哥哥将我交给了昔苍殿下，那么自然我将帮助他。如今来此，也只是确认一下，我们直接进攻苍星，你会不会出手，仅此而已。”她话音刚落，碧饮枫就收到了他们的捷报。“我觉得毫无必要忍让。”苻萩静静地牵着她的手，看着她，“夜念的神力非你们可以抵挡。”“那么，这样呢？”极强的神力场在瞬间覆盖了整个夜念，时间静止。碧饮枫看着她戏谑的笑容，心中警铃大作。不出所料，天雷在他们作战的地方劈落，轰鸣声不绝于耳。

    “澜沧怎么来这边了？”碧引沄和碧引渐刚刚将所有的信件回复完毕，正在苍玉王府里闲坐，一袭琥珀便夺去了他们的注意。“嗯，你们没感觉吗？夜念和飞霜正在开战。”牧澜沧讶然，他有些奇怪。“这自然是清楚的。只是那边，槐珞没有出手，炎凤域不是对手，我以为，我们和梦凤域是盟友，也便没有必要出手。”碧引渐一笑道，“不坐一会儿吗？”牧澜沧习以为常，便坐到了他们的另一边。“何况，我们苍星并不认同现在的众神之主。也没必要出手。至于到了苍星这边，我和伯自会出手。”碧引沄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我总感觉，引沄看碧饮枫不顺眼，很久了。”牧澜沧轻叹一声道，“我记得，三十年前，率先质疑碧饮枫的人也是引沄……你应该委婉些的，毕竟如今她是名义上的众神之主。”他没有说话。“仲不必改。”碧引渐看着他温柔清秀的面容，淡淡一笑道，“我代表整个苍星的意志，仲可以代表自己的意志。我会尽全力，护你无恙。若我苍望帝君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好，有什么能力来保护我苍星的泱泱百姓？”碧引沄垂下眼眸，他明白自己的决定会给他带来些麻烦，他亦不想让季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失去了除恋人之外的后盾；但为难自己的长兄……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我明白。我想如今，我能够自保。不给伯添麻烦。”

      牧澜沧看着他们两兄弟，好奇道：“清婉和沫泠呢？俟冽还让我帮她带一句问候。”“泠潇去陌葉谷了，清婉去夜念帮和禄了。她们都还是有牵挂的人。”碧引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仲，我们等他打过来吗？”碧引渐左思右想觉得不对，问他。“嗯……我不想出兵。”他看向阳光，橄榄色的眼眸在瞬间晶莹剔透，“槐珞不是也没出兵么。盟友都没出兵，我们出兵怕是不太好。”“可是……唇寒齿亡。”牧澜沧忧心，“虽然蝉夏离这里很远，他们估计也没有什么心思走那么远的路，但你们离这边很近。我还不想你们，出事。”“我们还不至于如此脆弱。澜沧。”碧引渐低声道，“我和仲……季也会来的。”“那么有把握么？”牧澜沧侧首。“我相信她，但更相信我们自己的实力。”碧引渐一笑道，“我和仲两人。”“不会差错。”碧引沄接话，他看着碧引渐的眉目，弯了双眼。牧澜沧想着他们当是极为可靠，也便没有再劝

——直到惊劈落，帝国哀鸣。他们都看向那里。

       “是这样么？”碧引渐皱了皱眉，心底传来一阵疼痛。“仲，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我明白。”碧引沄吹响了口哨。两只凤凰相继飞来。“澜沧呢？你要不先回去？”碧引渐问他。“我跟你们去。”他飞身而上，落在了绘鹤天棂的背上。碧引沄和碧引渐相视一眼，也飞身而上，落在自己凤凰的背上。“㮶，走吧。”碧引渐低声。㮶离和桉忧同时长鸣一声，飞了过去。

      “沄照也过去了。那我就不能再暗中守在这里，借着保护爹爹娘亲的名义安然地置身于外了。”月沫泠想着，伸手逗了逗肩上睡着的栉霂：“栉霂儿，起床了。我们要去援助夜念了。”“这样么？”她抖了抖脖颈，醒了瞌睡。“我们走吧。”她说完，便转身离去，奔赴夜念主战场了。

       萦清婉抬眼望去，时间的静止让他们都来不及凝出守护，硬生生挨下这天雷。“哥哥？”她小声唤道，“你还好吗？”“还好吧……咳咳。”一口鲜血涌了上来，暮和禄也为她挡下了天雷，一人同时挨了两计，疼痛可想而知。她伸手抚开他眼前的碎发，手指都在颤抖，慢慢展羽，她为他张开守护：“哥哥。”“没事的。不过天雷而已。”他抹去了唇边的鲜血，冲她安抚一笑，然后慢慢直起了身子，转身看向他们的对手。梵漠之子梵熵看想着他们，惊讶了：“怎么可能还能够站起来？”“万事皆有可能，熵。”一个平静的声音道，“不要忘了这里是夜念，他们的主战场。”“纳好像并不感到奇怪？”梵熵回首看向她。“嗯。毕竟是六羽之神的神位。我们就算成为了六羽之神，实力也没有他们这么强。”她附在他耳边小声道。“那就要看他们能够承受几道天雷了！”他再度伸手，乌云凝结。萦清婉伸手，月光穿透云层，在他们身下凝聚成海：“那么要看看，是你的天雷凝结快，还是我的月下海凝结快了！清晖·月清辉！”海中的巨兽应声而起，血盆大口咬向他们。可是他没有躲，任它们冲上来。

——下一秒悬念揭开。那股神力波动再度传来。萦清婉看着巨兽被停顿在半空中，天雷凝聚，她被定格了动作，无能为力。暮和禄心下轻笑，最终也只能如此。天雷瞬间劈落。“望！悠悠苍天此人何哉！苍悠剑！”苍悠剑带着剑河冲来，深碧色的藤蔓冲出地面，挡他们两兄妹面前。凤鸣凄厉，更多的碧色藤蔓冲出地面，刺向他们。趁着他们被碧藤缠住的时间，碧引渐落在了他们面前：“能动了吗？”月光浮现，萦清婉点了点头。“仲，我们不如将他们引出去吧，这边再打下去，我估计……”碧引渐回首看向碧引沄。“我明白。伯等会过来。”碧引沄果决，声音从天上传来。“好。等我一起过来对付他们。”碧引渐回应他。羽翼的声音，碧引沄离开这边。

      “我明白。郁，你自己小心。引沄的血脉里，你依旧要小心，明白吗？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当初影落殿下的神力，恐怕未必能完全除尽，何况昔苍的神力这些年来肯定有长。”萦清婉看着他的双眼，声音温柔，“这边不用担心，我在安顿好后也会过来的。我不许你出事。”碧引渐认真地听她讲完，最后一句時他弯了弯嘴角：“好。我在那边等你。你放心。”萦清婉点头：“你等我，过来。”他点头，为他们留了一个治愈神阵，由桉忧带着离开了。“哥哥，我们可以休战了。”她回首冲他笑了笑。他点头，缓了会儿，看向那边紧紧拥在一起互相保护的两人：“天雷，终究还是可以致命的存在。”